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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追忆

第一章 追忆

一切的一切,都发生得太突然了。

所以,少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。无论是无数满地乱滚,碰到障碍物就会爆裂开来,拥有连钢铁都能焚化的温度的球状熔岩,还是整个村子已然成为一片火海这个事实,都不在他的认知范围之内。

少年所居住着的村庄,名为巴德村,是一个拥有非常广阔的钢铁资源的村子,或者说,这里只有钢铁而已。因此,无论是高耸入云的房屋,还是平时用以行走的地面,全部全部,都是用不同材质的钢铁铸成的。

对于生活在这样一个高度机械化的村子里的人们来说,火灾,实在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,火要怎样出现呢,用钢铁作为燃料吗?所以,偌大一个村子,根本没有任何用以灭火的器具与设施。这也是理所当然的。

“火要怎样出现呢,用钢铁作为燃料吗?”昔日的玩笑,变成了如今的真实。

而使这一切颠覆了的,是眼前的这个不知该怎么形容的生物,光从外观上看,感觉像是一堆有着生命的冷却的岩浆的集合体,那些球状岩浆正是从它的身上滚落下来的。他有着勉强的人形,外层覆盖着一些类似于玄武岩的物体。

如此不符合常规的生物就只有“否”了吧,少年暗自思忖着。“否”他并不是没有见过,前时为了完成任务,他还冒险斩杀过几只,不过那些都是十分低等的“否”,只比山中的异兽厉害些许罢了。而眼前的这个家伙,绝不是那些垃圾所能比拟的。

(怎么办,我该怎么办,要战斗吗,和它?)少年正犹豫着,身边掠过一阵疾风。村中最强的男人——古特,也就是他的哥哥,已经直直地冲向了它,手中的剑闪耀着青蓝的光芒。

望着哥哥矫健地避开一根根因火而倒下的柱子,无所畏惧地奔向熔岩之否的身影,少年握紧了拳头。

哥哥是村中剑术最强的人,如果是他的话一定可以……欸?

少年无法理解自己看到了什么。

面对它的手臂射出的一道火柱,古特勇猛地挥下了长剑,想要将之劈开。是的,如果是哥哥的“深邃雷芒斩”的话是可以斩断万物的。

但是,寄宿着无尽雷霆的长剑在刚接触到火焰的那一刻便被吞没,连同它的主人一起。

惊愕之后,是无尽的悲伤与愤怒,回过神时,自己已经持剑向“它”发起了冲锋。

是“它”杀死了我敬爱的哥哥,那个一直都是我的憧憬的哥哥。

所以,绝对不能原谅。

“小古,不可!”

父亲急切的呼唤在身后响起,但少年并不予理会。

眼前的敌人是他所无法击倒的,是过于强大的,这些他都知道,但总有什么堵在心中,如果不这么做,便无法发泄出来。

于是,大剑高高地举起,其上环绕着浓烈的剑气。虽然实力不如古特,但是少年也是村中数一数二的剑道高手。

来吧,发出那道火柱吧!

但是“它”却没有那么做,面对着古尔凌厉的剑气,咧着嘴笑了。

对于“它”这充满了轻蔑的举动,少年心中充满了怒火。

既然你不屑于防御,那就要为自己的自大与愚蠢付出代价。

“唔噢噢噢噢噢噢!”少年怒吼着,挥下手中的大剑,半空中传来金石交错之声。

“什么……”少年震惊地着“它”那经受了自己全力一击后仍然毫发无伤的身躯,与之相对的,是自己渗出了鲜血的虎口。

原来真正自大与愚蠢的,是我么。少年自嘲地笑了笑,跌坐在地上。

在此之前,他从未怀疑过自己的剑,因为他手中的这把剑,是巴德村最最古老,也是最最强大的剑,在古之祭坛中已经封印了七千二百年,出于未知的原因族长开启封印后将此剑授予了他,而他也一直将之当作自己最大的荣耀。而且这把剑给了他,而不是哥哥,这让他的心中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自豪感。

所以,没有道理,不应该有这把剑砍不断的东西,就连巴德村最坚硬的哈罗钢铁,在它的剑锋下也如同花朵般脆弱。

“你……看上去好像很沮丧啊。”耳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,陌生而沙哑的声音。

是“它”在说话。

“其实,以你手上的这把剑,完全可以对我造成威胁,但是你需要解开它身上所有的封印。”

说起来,铸剑匠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,他说这把剑的确威力无比,但总感觉它还有一股压抑着的灵性。而且他在重新锻剑的时候剑里冒出了一股黑烟,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,好像有什么消失了,然后又出现了什么。

“我来解除它的封印,把它交给我吧。”这并不是在协商,只不过是抢夺前的通告,自顾自地说完这段话后,“它”的手突然变得无比巨大,抓向少年手中的剑。

不,不可能交给你的,这是只属于我的剑,也是我最重要的伙伴。

在熔岩之“否”的面前,古尔的力量显得十分渺小,但他还是想要做些什么,想要做最后的无意义的挣扎。

就在他以为剑已不保时,一个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,用剑为他挡下了那只手。

那个背影他怎么可能不认识呢,那是看了无数次的,父亲古波伟岸的背影。每次古尔遇到了自己所无法处理的危险时,父亲都会像现在这样挡在他的面前。与之前不同的是,这次父亲不会再微笑着转过身来摸摸古尔的头了,烈焰湮没了他的一切。

“还愣着干嘛,快跑啊!”

只剩下最后的呐喊,回荡在古尔的脑海中。

死了,连父亲也死了,都是眼前的这个否害的。

不能原谅,绝对、不能原谅!一定要杀了它!负面的情绪充斥了古尔的内心,但他还没有失去理智。

“古尔,你快跑!一定要带着剑逃出去!全村结阵,万剑封神!”远处传来村长苍老而洪亮的声音。

人们的表情变得庄严而肃穆,他们将自己的剑直直地插在地上,咏唱着代代相传的,古老的咒文,然后从他们的体内,一股白色的光芒直冲云霄,在空中形成一片光幕。光幕缓缓地盖住了不知为何不作任何抵抗的熔岩之“否”,它与失去了剑之气的人们,一起化为了岩石。

不用回头,古尔也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,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听父亲说过这个所谓的终极大阵,是当村子遇到了无法解决的危难时的一种同归于尽的手段。

站在被火焰焚烧得七零八落的村前,面朝着祭坛的方向,古尔在心中默默许下了誓言。

(我……一定会回来的,我一定会获得足以消灭熔岩之“否”的力量,然后回来的。以奥拉之名起誓。)在传说中,奥拉是他们的祖先,奥拉死前留下了十个后代,他们分散在十个地方繁衍生息,形成了后来的“十村”。古尔所在的村子就是十村中的一个。十村的人,只有在发重誓的时候,才会使用奥拉的名字。

一幕幕的回忆涌上心头,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吧。

古尔没有想到的是,在外面的世界里,一个对于魔晶没有感应的人,生存会是如此艰难。当招募的人问起自己能够驱使什么类型的魔晶的时候,古尔那些铿锵有力的,用以描述自己的剑术是如何如何高超的话语,都在人们饱含讥讽的眼神中支离破碎。无法获得工作,也找不到自己的留身之所,虽然中途被一个善良的自称是罗的人拯救了,但随着他的离去,古尔又了无所依。

最终的结局,便是死亡,因为饥饿与严寒这种可笑的理由,犹如一只丧家犬,死在没人的路上。如果我所拥有的躯体能够更强就好了,不会被炎热、寒冷、饥饿所困扰。回去什么的,力量什么的,违背了誓言的我,大概会看见地狱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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